第二百四十五章：天未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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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再回到時雲家時，天已經徹底黑了，雨卻依然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。鄉野之間沒什麽名貴的美味，但就算只有家常小菜也很不錯，婦人手藝精湛，一筷野菜入口細細品嘗，也如珍饈一般令人食髓知味。不過阿某素來是不習慣品嘗的，小口小口地嘗了一點，就端起碗筷胡吃海塞起來，一盤飯菜下肚，才囫圇知道點鹹淡而已。
用過晚飯，婦人替兩人收拾了床榻，她大約把他們當成了一對年輕夫妻，便只騰了一間屋子出來。屋裏只一張床，枕頭倒是雙份的。葉川白臉上一熱，連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。阿某謝過婦人，關了木板門，小小地打了個哈欠，一轉頭就見那青年面色緋紅地坐在燭光下，看起來有些局促。
“我聽說你們人間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就是你這樣的表情，再加塊蓋頭就夠送入洞房了呀。”阿某調侃道。她說這話的時候只是單純地調侃，並沒有什麽別的心思，可落入葉川白耳中就是另一個意思了，當即連耳尖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，活像是被地痞流氓輕薄了的姑娘似的。
他們不是沒住過一間屋子，也不是沒有這樣相處過。只是葉川白一想到馬車裏的事，面皮就控制不住地發紅，存著暧昧的心思，看什麽都覺得旖旎。
正是寒冬臘月，床褥卻並不算厚實，婦人給他們搬了三床被子壓著，生怕凍著他們。
阿某打量了一圈屋子裏的布置，遲遲沒有聽見葉川白回答，覺得有些奇怪，回頭望向他，只覺得這人的臉好像特別紅，便問：“哎，你是不是病了？”
“啊？”葉川白楞了一下，收斂起滿腦子不合禮數又情不自禁的心思，嘆了口氣，低聲答道，“沒有生病，就是……有點魔怔了，沒事。”
“哦。”阿某點了點頭。
要是別人魔怔了呢，她可以帶他們來找葉川白，他道理多，正著講反著講，總能講得通的。可如果是葉川白魔怔了的話，那怕是只能讓他自己睡一覺了，一覺睡醒就清醒了，不行的話，那就再睡一覺。像他這樣的人，誰能給他講道理啊？
至少阿某是不行的。
她用袖子抹了抹長板凳上那一層薄薄的灰塵，在葉川白對面落座，道：“既然這樣，你早點睡吧，明天我們早一點去西邊的河，萬一真的有什麽妖魔鬼怪，就不會嚇到別人了。”
“嗯。”葉川白答應著，又問，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自己玩就好了呀，等一會兒我還要看外面的雨是不是真的在子時停呢。”阿某笑笑，將掛在手腕上的銀色鏈子取下來，指尖點著上面一個個小巧玲瓏的寶器，隨手點了一顆刻著不知什麽紋樣的白玉珠子，一下一下地撥弄著，看起來有點無聊。
“你不休息麽？”
“嗯，不是特別困。”
阿某說著，但一提起困字，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。妖並不像人一樣每天都需要依靠睡眠補充體力，尤其是阿某，從小到大都精力旺盛得過分，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需要休息。仔細算起來，自從離開蓬平開始，她就沒怎麽睡過覺了，清醒了幾個月，困倦是在所難免的。
“……還是睡一會兒吧。”
葉川白還記得在南城的那段時間，這只貓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樣子，心底不禁有點心疼起來。
“可是只有一張床呀。”
葉川白楞了楞，道：“你是介意這個？”他剛想借口說自己並不是很累，想再一看一會兒書，就聽阿某有點無辜地道：“我有什麽可介意的，不是你介意嘛？我們妖才沒有這麽嬌弱，困的話，睡在哪裏不行？”
“……”
葉川白怔怔地坐了一會兒，輕笑了一聲，牽住阿某的手腕，吹熄燭燈，然後掀開被角，帶人一起鉆了進去。三層被子疊在一起，壓在身上有些笨重，一時半會兒的卻仍舊沒什麽暖意。床並不大，兩人躺上去卻也不算太擠，不過一轉身，難免就會碰到一起。葉川白只覺得自己心口跳得厲害，屋外雨聲與心跳聲混雜著，聽得腦海裏一片混亂。
分明被子裏涼颼颼的，卻半點都感覺不到冷，只是覺得整個人都出奇得燙。
“睡吧。”他低聲地說了一句，翻身轉向床的外側，閉上眼睛，努力平覆著異樣的情緒。
阿某並沒有什麽反應，又打了一個哈欠，就沈沈睡去。
葉川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，只知道再醒過來的時候，身邊的被子已經是空的了。屋子裏黑漆漆的，只有窗外透進來一些昏暗的光亮。葉川白還沒醒透，迷迷糊糊地將手伸出被子，一陣寒意頓時鉆進身體裏，指尖卻觸到了一絲溫熱。少女正坐在被褥上，透過半開的窗戶向外看，正出神，突然被葉川白碰了一下手心，不禁被嚇了一跳，側頭看過來，笑了笑，道：“醒得很早嘛。”
朦朧的視線裏，阿某的長發並沒有梳起來，只是披著，垂直到腰際，然後散落在被子上。額邊有一小撮甚至被壓彎了，所以微微翹著。她看起來起來很隨意，卻也很親昵，讓葉川白的心迅速軟下去一塊，越陷越深。
“什麽時辰了？”葉川白的嗓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，沈沈的，像是敲擊在阿某心口的晨鐘。
“寅時一刻吧。”阿某道，“本來想再過半個時辰就叫你起來的，沒想到你自己先醒了。”
葉川白既覺得自己的心裏很滿，又覺得腦海裏很空，雙唇動了動，卻只問得出一句正常的話：“雨停了麽？”
這其實只是一句廢話。屋外很靜，只有雨水從屋檐跌落的“滴答”聲，並不規律，卻襯得整個村莊都十分靜謐。
“早停了。”
“什麽時候醒的？”
“雨停的時候吧。”
葉川白猶豫了一下，問：“睡不著嗎？”
“沒有啊，休息夠了，就醒了呀。”
“嗯。”
葉川白頓了頓，裹著被子坐起來，順勢分了一條，蓋在阿某身上，又問：“你剛才在看什麽？”
他的視線穿過窗戶往外望。天還沒亮，只隱隱泛著些許魚肚白。村子還在安睡，連農家飼養的家禽都還沒有醒來。
“沒什麽。”
阿某搖了搖頭，道。
她什麽也沒看呀，只是在等身邊這個好看的小哥哥醒過來陪她玩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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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過晚飯，婦人替兩人收拾了床榻，她大約把他們當成了一對年輕夫妻，便只騰了一間屋子出來。屋裏只一張床，枕頭倒是雙份的。葉川白臉上一熱，連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。阿某謝過婦人，關了木板門，小小地打了個哈欠，一轉頭就見那青年面色緋紅地坐在燭光下，看起來有些局促。
“我聽說你們人間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就是你這樣的表情，再加塊蓋頭就夠送入洞房了呀。”阿某調侃道。她說這話的時候只是單純地調侃，並沒有什麽別的心思，可落入葉川白耳中就是另一個意思了，當即連耳尖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，活像是被地痞流氓輕薄了的姑娘似的。
他們不是沒住過一間屋子，也不是沒有這樣相處過。只是葉川白一想到馬車裏的事，面皮就控制不住地發紅，存著暧昧的心思，看什麽都覺得旖旎。
正是寒冬臘月，床褥卻並不算厚實，婦人給他們搬了三床被子壓著，生怕凍著他們。
阿某打量了一圈屋子裏的布置，遲遲沒有聽見葉川白回答，覺得有些奇怪，回頭望向他，只覺得這人的臉好像特別紅，便問：“哎，你是不是病了？”
“啊？”葉川白楞了一下，收斂起滿腦子不合禮數又情不自禁的心思，嘆了口氣，低聲答道，“沒有生病，就是……有點魔怔了，沒事。”
“哦。”阿某點了點頭。
要是別人魔怔了呢，她可以帶他們來找葉川白，他道理多，正著講反著講，總能講得通的。可如果是葉川白魔怔了的話，那怕是只能讓他自己睡一覺了，一覺睡醒就清醒了，不行的話，那就再睡一覺。像他這樣的人，誰能給他講道理啊？
至少阿某是不行的。
她用袖子抹了抹長板凳上那一層薄薄的灰塵，在葉川白對面落座，道：“既然這樣，你早點睡吧，明天我們早一點去西邊的河，萬一真的有什麽妖魔鬼怪，就不會嚇到別人了。”
“嗯。”葉川白答應著，又問，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自己玩就好了呀，等一會兒我還要看外面的雨是不是真的在子時停呢。”阿某笑笑，將掛在手腕上的銀色鏈子取下來，指尖點著上面一個個小巧玲瓏的寶器，隨手點了一顆刻著不知什麽紋樣的白玉珠子，一下一下地撥弄著，看起來有點無聊。
“你不休息麽？”
“嗯，不是特別困。”
阿某說著，但一提起困字，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。妖並不像人一樣每天都需要依靠睡眠補充體力，尤其是阿某，從小到大都精力旺盛得過分，可這並不代表她就不需要休息。仔細算起來，自從離開蓬平開始，她就沒怎麽睡過覺了，清醒了幾個月，困倦是在所難免的。
“……還是睡一會兒吧。”
葉川白還記得在南城的那段時間，這只貓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樣子，心底不禁有點心疼起來。
“可是只有一張床呀。”
葉川白楞了楞，道：“你是介意這個？”他剛想借口說自己並不是很累，想再一看一會兒書，就聽阿某有點無辜地道：“我有什麽可介意的，不是你介意嘛？我們妖才沒有這麽嬌弱，困的話，睡在哪裏不行？”
“……”
葉川白怔怔地坐了一會兒，輕笑了一聲，牽住阿某的手腕，吹熄燭燈，然後掀開被角，帶人一起鉆了進去。三層被子疊在一起，壓在身上有些笨重，一時半會兒的卻仍舊沒什麽暖意。床並不大，兩人躺上去卻也不算太擠，不過一轉身，難免就會碰到一起。葉川白只覺得自己心口跳得厲害，屋外雨聲與心跳聲混雜著，聽得腦海裏一片混亂。
分明被子裏涼颼颼的，卻半點都感覺不到冷，只是覺得整個人都出奇得燙。
“睡吧。”他低聲地說了一句，翻身轉向床的外側，閉上眼睛，努力平覆著異樣的情緒。
阿某並沒有什麽反應，又打了一個哈欠，就沈沈睡去。
葉川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，只知道再醒過來的時候，身邊的被子已經是空的了。屋子裏黑漆漆的，只有窗外透進來一些昏暗的光亮。葉川白還沒醒透，迷迷糊糊地將手伸出被子，一陣寒意頓時鉆進身體裏，指尖卻觸到了一絲溫熱。少女正坐在被褥上，透過半開的窗戶向外看，正出神，突然被葉川白碰了一下手心，不禁被嚇了一跳，側頭看過來，笑了笑，道：“醒得很早嘛。”
朦朧的視線裏，阿某的長發並沒有梳起來，只是披著，垂直到腰際，然後散落在被子上。額邊有一小撮甚至被壓彎了，所以微微翹著。她看起來起來很隨意，卻也很親昵，讓葉川白的心迅速軟下去一塊，越陷越深。
“什麽時辰了？”葉川白的嗓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，沈沈的，像是敲擊在阿某心口的晨鐘。
“寅時一刻吧。”阿某道，“本來想再過半個時辰就叫你起來的，沒想到你自己先醒了。”
葉川白既覺得自己的心裏很滿，又覺得腦海裏很空，雙唇動了動，卻只問得出一句正常的話：“雨停了麽？”
這其實只是一句廢話。屋外很靜，只有雨水從屋檐跌落的“滴答”聲，並不規律，卻襯得整個村莊都十分靜謐。
“早停了。”
“什麽時候醒的？”
“雨停的時候吧。”
葉川白猶豫了一下，問：“睡不著嗎？”
“沒有啊，休息夠了，就醒了呀。”
“嗯。”
葉川白頓了頓，裹著被子坐起來，順勢分了一條，蓋在阿某身上，又問：“你剛才在看什麽？”
他的視線穿過窗戶往外望。天還沒亮，只隱隱泛著些許魚肚白。村子還在安睡，連農家飼養的家禽都還沒有醒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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